探访九龙山胜佛禅林
彭素蓉
早知道武功山景区内有座九龙山,因九龙在此守护而得名。只是不知道在“九龙归槽”的高山盆地中还有一座曾负盛名的佛教道场——胜佛禅林。
上周,我县原文联副主席郭建武突然在朋友江西财大彭树欣教授所建的泸潇文化学习交流群里发了个美篇,倡议大家周六去九龙山胜佛禅林参观我县理学家刘元卿(号沪潇)题写的四果塔碑文。因为刘元卿曾是我县文化的灵魂式人物,自古就有“沪潇理学,碧云文章”之说。加之,刘元卿在创办复礼书院前曾一度在我湖上村天枢馆授课,并与我们彭姓先人彭君颜、彭昂有过很深的交往。彭君颜被他奉为道德模范。彭昂(字紫山)则是和他共创复礼书院的人。创办复礼书院,他是出资最多的人,至今民间还流传“无沪潇无以兴复礼,无紫山无以建复礼”的佳话。而民国时朝我的曾祖父彭柳五、祖父彭嗣逸又曾先后在复礼书院担任过校长。现在我朋友彭树欣教授更是沪潇文化研究方面的专家。上个月,首届泸潇文化研讨会暨“刘元卿理学成就与实学的当代价值”学术活动在莲花县红色国学研究院举办,他是受邀专家之一,我还到萍乡火车站接他呢。因而,也没多想,我便报名了。
后来打开美篇,我才发现其实胜佛禅林历史很悠久。相传东晋时,蜀人刘蓬头就曾在这里结庐。元末便有僧人在此修建庙宇。明初,宁献王朱权曾专程来这里拜佛。到了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秋天,湖南安仁凤凰寺的高僧宁州、天文带了数十个弟子在这里搭庐建寺,并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建成了“九龙胜佛禅林”。据资料显示,它是明清时期赣西的弘法重地。其主体建筑为九龙寺,坐北朝南,前面有山门,山门两边设有石狮,中间为佛殿(又称净宝殿),佛殿两边为钟鼓楼,后面为净室,东边是饭堂,西边为禅室,另有“九龙十八塔”等建筑。明代文化名人邹善、胡直、王时槐、刘元卿、刘孔当、徐霞客等先后到此访游,并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记文,其中还依稀可辨的有镇山塔重修时明进士王时槐写的文,四果塔修建时理学家刘元卿撰的碑。难怪有人说,明朝是胜佛禅林的高光时刻。后来,庙寺毁了又建,建了又毁,最终还是毁于民国的战火。据说,现在又有一个僧人常住于此,并且民间和政府也在推动重建胜佛禅林。
不知是胜佛禅林的诱惑太大,还是刘元卿的名头太响。报名后,我才想起本周六和我哥说好了一起蒸酒。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幸好,听我哥说,糯米在水里多浸一天也没关系。然而,一事刚平,一事又摆在了我的面前。第二天上车,我才发现报名的只有郭建武、我、陈小平、庞卫平等四人。我们没有向导,他们也未曾去过。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下车后,我见他们全副武装,除了包子、麻油、煎饼等食物外,还全配有太阳帽、登山杖。只有我,除了口袋里的手机外,什么也没有带。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登山驴友,有些户外经验。见这情形,我的直觉告诉我,此行可能不会一帆风顺。然而,我与他们并不太熟识,除了与领队郭建武有过几面之缘外,陈小平、庞卫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因而我也没好意思直说。后来证明,我的第六感官还挺灵的。
刚至九龙山下的钱山芦台村,我们就迷路了。车开进了芦台村委会驻地。而我们要走的是村口通往下正岗的道路。幸运的是,这里的村民很热心,听说我们要上九龙山,纷纷给我们指路。可即便如此,路上我们还是走了一些冤枉路。当车开到下正岗与九龙山的岔道口时,我们发现路牌上标注通往“九龙山、胜佛禅林、湘赣边武功山三年游击战遗址”方向有两条未硬化的机耕道,一条位于左上角,另一条则在右上角,让人难以选择。凭经验,我们以为是右侧坡度较缓的那条道。可没想到,刚走几步,路便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无奈,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可当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时,途中看到有车辆经过,又以为车子可以开上山去,便让郭建武回去开车。不想,越往上山越陡,路也越不平。听路过的一位司机说,除非是皮卡或越野车才能上去。我们只好又打电话,让他放弃。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那天天气很好,山上的空气质量也很好,湛蓝的天空仿佛被清水洗过一样,一尘不染,让人心旷神怡。路旁也处处是红红的单柱山楂或其他野果,不仅赏目,还可解馋。特别是走到半山腰,眼前竟然冒出几株含苞待放的杜鹃花,让我很吃了一惊。我原以为只有梅开二度。没想到,今年我不仅见过桂开二度,桃开两度,现在又见到杜鹃也花开二度!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由于一路美不胜收,大家拿着手机“咔嚓”不停,以至当我们看到山上那无边无际早已枯黄的草甸时,太阳快直射在头顶了。可我的同伴说,这里只是半山腰,要到达九龙山山顶,大概还需要走两个小时。而接下来的路却全是陡峭的羊肠小道,十分难走。未至山顶,我便感觉力不从心。可我的同伴却像打了鸡血,个个精神抖擞。特别是年龄和我相仿的陈小平,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疲劳,走了几分钟,便把我们甩得远远的。我们爬到山顶,他说是去探探路,一溜烟的功夫就找不到人。再次相聚时,他说他在前方的山坳里转了一圈。这般神速,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听郭建武讲,他曾是一个步兵战士。我不禁“哦”了一声。看样子,这个兵他没有白当!
爬上九龙山,我原以为胜佛禅林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因为胜佛禅林也称九龙寺。谁想,我们站在九龙山上,映入我们眼帘的竟是几条蜿蜒起伏的山脊,它们犹如巨龙盘旋,巍峨壮观。只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整个高山草甸一片枯黄,就像北方冬天的草原,处处透着一丝苍凉。不过,“草枯鹰眼疾”,这倒伏的蓑草竟无意中帮我们开阔了视野,让我们看得更清,更远。可必竟我们都是第一次踏上这神奇的土地,虽然有手机导航,但面对一条条形状几乎一样的“巨龙”时,我们还是感到无所适从,只觉得“一山走过一山拦”。原以为两小时的路途,我们走了近四小时也不见胜佛禅林的踪影。一看时间,已午后两点了。再不下山,我们可要摸黑了。这时大家有些气馁,年长一点的庞卫平说:“时间不早了,要不,下次再来吧?”探完路刚回来的陈小平也说:“我估计胜佛禅林就在山脊下面我刚见过的山坳里。不过,那里没什么看头,我只看到几个石塔和一个倒塌的石柱。”说着,他还拿出他拍摄的照片给我们看。言外之意,不去也罢。而我呢,心里也很纠结:心想我们好不容易上来了,就这样无功而返,心里实在有些不甘;继续走吧,又怕天黑,路不好走。最后,还是带队的郭建武拿主意,必竟他是这次活动的策划和组织者。他说,先前他已向安福的朋友和九龙客栈的老板确认过了,胜佛禅林就在我们所在九龙客栈的附近。如果3点钟前还找不到,我们再下山,也不迟。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不好再反对了。也许“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在郭建武的坚持下,不想,我们沿着九龙山至金顶山脊下面的安福钱山方向没走几分钟,竟然还真在草甸与树木交界的山坳处发现了胜佛禅林的遗址。
只是让人感觉意外的是,我们来到胜佛禅林,既没有看到寺庙,也没见到那位僧人,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除了一座低矮的茅屋外,其他的要么是残垣断壁、要么是残缺的石雕神像、石狮、石龛和另外一些散落在地上堆在一起的石构件。起初,我们还以为走错了,直到我看见竖立于九龙寺大门遗址前的一块青灰色石碑,我才确信,它还真是胜佛禅林。因为石碑上面清清楚楚刻着:“江西省重点保护单位(2006年12月18公布)武功山祭祀遗址、九龙山‘圣佛禅林'遗址’,……安福县人民政府。”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我们赶到这里时,竟然遇上了另外一支登山队。从装束看,他们好像很专业,除了有熟悉路线的向导外,还配备了登山杖、太阳帽和干粮,甚至手电也带上了。听他们的领队讲,他们来自长沙,准备沿“徐霞客科考路线”下山。由于我们不同路,得知我们没有带手电、头灯之类的照明工具,特意叮嘱我们早点下山。不然,天黑了,走山路,很不安全。
听他这么一讲,本就着急下山的陈小平、庞卫平更急了,他们一个劲的叫喊着:“下山!再不山就要走夜路了!”可领队郭建武游兴正浓,还忙着一个劲地拍照。我呢,虽然也有些不舍,但是我知道,下山的路对我来说,更是一个考验。如果再磨蹭一下,可能会拖累大家。因而,他们一说下山,我也积极响应,紧跟其后。
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放在我身上简直就是真理。上山时,虽说走急了,我也会汗流夹背,但还能勉强跟上同伴的步伐。可下山呢,我的膝盖仿佛是临时组装的,只要一迈步子,就出问题,膝盖处的经脉和肌肉仿佛要散架一样,钻心般疼痛。听庞卫平老兄说,曾经他游张家界时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他很幸运,张家界有轿可坐,而我则只能硬抗。也许同“病”相怜,他见我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了下来,故意放慢了脚步,还让郭建武也不要走这么快。在他们的关照下,我忍着痛,咬着牙,倚仗着手中的登山杖,努力往下挪。没想到,在月亮爬上天幕,晚霞逐渐隐退时,竟也奇迹般下来了。只是苦了我的手,也许用力太重,我的手掌竟然握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泡……下山后,听陈小平讲,他在停车处等了我们足足一个小时。
相信这次探访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终身难忘的,特别是我,更是刻骨铭心。几天以后,我便看到了陈小平发在了他的微信平台东尔拾梦上的《徒步9小时,九龙山寻禅林遗址》。我呢,手脚恢复后,想起这次迭宕起伏的探访,也情不自禁提起了笔……
彭素蓉,网名物华天宝,江西莲花人。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协会会员。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江西省楹联学会会员。半朵文学专栏作家。萍乡市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