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阿尔山游记
有一年季夏时节,我们一行数人到内蒙古阿尔山旅游。小车自长春向西北而行,车窗外的暑气渐次消散,待阿尔山的轮廓在林海间浮现时,风里已裹着几分清冽的凉意。这颗镶嵌在大兴安岭西南麓的明珠,蒙古语中称作“哈卜伦阿尔山”,意为“热的圣水”。初闻便觉带着几分温润的传奇,待真正踏入这片土地,才知这里的每一寸草木、每一汪碧水,都藏着令人心折的诗意。
抵达次日,我们循着松涛的指引,拜访了一位从深圳来的退休教师。他在阿尔山林场寻得一处小平房,花了两万余元,便将盛夏的燥热与都市的喧嚣隔绝在外。那屋子算不上雅致,却占尽了天地灵气——推开门,黛色的山峦便撞入眼帘,仿佛伸手就能触到满山的苍翠;走出院落,便是山野,浓密的松林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间洒下斑驳的碎金。风过时,松针簌簌作响,混着草木的芬芳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满是负氧离子的清新,连肺腑都似被洗涤过一般。我们围坐在屋内喝茶,窗外那份山野间的静谧与澄澈,满是诗意。
一天上午,我们一行人去哈拉哈河漂流。这条发源于大兴安岭的河流,像是被大自然精心擦拭过,河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与嬉戏的小鱼清晰可辨,连阳光落在水面的影子,都显得格外透亮。相传成吉思汗的战马曾饮过这里的河水,如今我们乘着漂流船缓缓推开碧波,仍能从这澄澈碧波中,触摸到岁月留下的苍茫诗意。两岸的小花小草肆意生长,紫色的马兰、黄色的金雀儿,还有不知名的白色碎花,顺着河岸铺成锦绣,风一吹便轻轻摇曳,如诗似韵。偶有几只蜻蜓停在船舷,翅膀折射着阳光,忽又振翅飞向远方,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在水面荡漾。我们任小船随波逐流,听流水潺潺,看林海连绵,连时间都似放慢了脚步。此刻才懂,何为“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原来古人笔下的江南意趣,在这北国的山林间,竟有了另一番清新模样。
有个夜晚,我独自去阿尔山市区散步。这座户籍人口仅三万余的小城,是中国最“袖珍”的县级市之一,市区南北最长不过两公里。夜幕下的小城格外安静,行人寥寥,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将影子拉得很长。抬头望去,夜静月明,天空一片空灵,没有城市霓虹的干扰,星星多得仿佛要从天幕上溢出来,连银河的轮廓都清晰可见。远处的山川隐在夜色中,只余下淡淡的剪影,与星空相连,恍惚间竟像闯入了童话世界。我沿着街道慢慢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忽然想起辛弃疾“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词句。虽无细雨,那份山野夜色的静谧与辽阔,却让人满心安宁。
我们安排了一天驱车前往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去赴一场与天池的约定。公园内景点众多,杜鹃湖的澄澈、三潭峡的清幽、石塘林的奇特,皆令人赞叹,但最让我心驰神往的,仍是驼峰岭天池。沿着栈道向上攀登,林间的风带着松脂的香气,越往上走,空气越显清冽。待登上山顶,眼前的景象瞬间让所有疲惫烟消云散——那方天池静卧在火山口上,不算大,却似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湖水湛蓝得近乎透明,深不见底。岸边的落叶松与白桦树环绕四周,枝叶垂向水面,倒映在湖中,将碧水晕成了一幅流动的油画。若到秋日,这里该是“层林尽染”的盛景;可即便是盛夏,苍翠的林海与湛蓝的湖水相映,也美得让人屏息。据说这天池久旱不涸、久雨不溢,水位常年不变,更显神秘。我站在湖边,望着这汪碧水,忽然觉得天地间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心跳与湖水的“呼吸”,一同融入这无边的静谧中。
行程的最后一日,我们去了阿尔山火车站。这座建于1937年的日式建筑,明黄色的墙体搭配墨绿的屋顶,既带着欧式的典雅,又藏着日式的温婉,静静矗立在小城一角,像一位见证岁月的老者。站在车站前,看着铁轨向林海深处延伸,仿佛能望见昔日列车驶过的身影,带着历史的沧桑,却又透着几分浪漫。午后的阳光洒在站台上,光影交错,让人忍不住拿起相机,想将这份复古的美好定格。
踏上归途时,车窗外的阿尔山渐渐远去,林海、天池、流水、小城的夜色,一一在脑海中回放。这座小城,没有大都市的繁华,却有着最纯粹的自然之美;没有厚重的历史遗迹,却有着最动人的传说与诗意。它像一坛陈酿,初品时是清冽的凉意,细品后是温润的回甘,让人离开时满心眷恋,只盼着来日再赴这场与林海、圣水的约定。正如古人所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阿尔山的美,不在盛名,而在每一次呼吸的清新、每一眼望见的澄澈,在那份能让人卸下所有疲惫的宁静与辽阔。
作者简介:
黄纯斌,男,硕士研究生学历,广东兴宁市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曾从事新闻工作多年,后到深圳特区党政机关工作。曾任深圳市党代表、深圳市人大代表。已出版的专著有:散文集《悠悠芳草心》、《岭南文化之旅》、报告文学集《火龙》和《慈善故事》、《区域经济与深圳城区商业》、《城市社区管理》 。现为深圳市多元收藏协会名誉会长。
主编:洪新爱
组稿:放飞 石慧
编辑制作: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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